*Parksborn/虫绿。
Chapter 06.
他们之间仅仅只是隔了一层墙壁。雪白到刺眼的那堵墙蛮横地拦在Peter Parker面前，任凭他心急如焚咬牙切齿也丝毫不为所动。他经历过等待，但是从未经历过这般痛苦的等待。就像是有无数条蠕虫缓慢地从四肢的血管里爬向了心脏，他几乎要喘不上气地颤抖着，蹲在急救室的门边祈祷。Jason White和Felicia无言地坐在一边，在这压抑的气氛里竭力地保持冷静。
Harry Osborn就这样狠心地抛下了身边的一切，再也不肯从沉眠中醒来。他色彩绚丽的蓝眼睛再也不会亮起光芒，他线条干净的唇角再也不会勾起弧度，他浓重柔和的鼻音再也不会喊出“Pete”这个名字。他留给Peter Parker的是深爱、不舍和嵌进骨子里的负罪感。直到最后，他也不会原谅没能救出他的Peter Parker。
紧闭着双眼，Peter Parker不自控地做出最坏的设想。不，Harry Osborn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醒过来。就在他拼命把坏想法赶出大脑时，急救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带滑轮的病床被医护人员围得密不透风，一步不停地从急救室赶了出去。Peter Parker从地上跳起来，慌忙地跟了过去，急切地问。
“他有事吗？拜托，告诉我！”
被Peter Parker拉住的那名医生说了些什么，被口罩给模糊了语句而无法清晰地传达。他只是摇摇头，挣开了Peter Parker向前走去。Peter Parker愣在原地，没有追过去的勇气。Jason White和Felicia对视一眼，拍拍Peter Parker的肩膀就追了过去。
单人病房里，Harry Osborn处于浅度睡眠，一头金棕发散乱在枕头上，呼吸看上去还算平稳。主治医师向Felicia说明了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好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交代了养护期间的注意事项，医护人员离开了病房。偌大的房间里一片纯白，只有Felicia和Jason White的衣着是黑色的。他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些事，坐下来等Harry Osborn醒来。
Jason White是Norman Osborn还在世时就与Osborn家有来往的人，与Felicia也算是旧相识。在特殊犯罪收容所里，他是Osborn家安排的内应，专门照料Harry Osborn的生活起居。当然，他的本职还是心理医生，全权负责了Harry Osborn的心理治疗。在Oscorp有Felicia，在特殊犯罪收容所有Jason White，他们本以为Harry Osborn不会出任何差错，可是他们忘了Peter Parker。
“暂时别让Harry见Peter Parker，怕他会情绪失控。”Felicia这样提醒道。
“见不到Peter Parker他才会情绪失控。”Jason White解释道，“当然，见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Peter Parker已经问过了主治医师，确信Harry Osborn恢复了生命体征。他快要爆裂的心脏终于舒缓了些，准备前往病房去找Harry Osborn。走在并不漫长的路上，他再次陷入纠结。每次经历过什么事情后，他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Harry Osborn。那双蓝眼睛里总是写满了复杂难懂的情绪，让他心疼又无言。事实上，只要他大胆地望进去，就能发现，一切都是伪装都是衍生品，那片海底里藏着的总是爱。
门外响起轻声的敲门声。Felicia起身去开门，还没打开门就已经做好了拦下门外人的准备。果然，门外站着的是Peter Parker。他之前的满脸绝望已经被自责所代替，低声央求着Felicia放他进去看Harry Osborn一眼。
“他现在不能见你，你知道的。”Felicia尽量用了柔和的语气来劝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Peter Parker没有打算放弃，“我是他恋人啊。”
“谁想要你这样的恋人？”Jason White见Felicia快要招架不住，也走了过来。他这一句话就足够敲碎Peter Parker刚刚拼凑好的自信。他毫不留情地点明了这样的事实：Peter Parker在海啸中第一个选择救的不是Harry Osborn，现在却又摆出恋人的身份想要见他。
Peter Parker沉默了。无可否认，他再次在责任与Harry Osborn中选择了责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上一次惹恼Harry Osborn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可真正面对危机时，他还是被头脑中名为“责任”的角色所绑架，成为了蜘蛛侠，而不是Harry Osborn所需要的Peter Parker。就像Jason White所说的，他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
“你先走吧，让他好好休息。”
黑暗，无尽的黑暗，永不消逝的黑暗。Harry Osborn在梦境中不知所措地摸索着，满心惊慌。他从小就怕黑，走夜路、一个人睡觉、视线被遮挡等等，这些全都能轻易地让他提心吊胆。其实他并非怕黑，而是害怕甚至于憎恶独自一人无能为力这种事情。现在的他就是这种状态，毫无力量地孑然独行。
“Harry。”
他听见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是一直以来都支撑着他的声音，干净爽朗，一听就知道主人是个大男孩，阳光又快活。他安心下来，急忙地沿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他几乎要看见Peter Parker的棕色乱发和一字眉，还有那好看的笑脸。那是照亮他轮回梦境的太阳。
可他看见的终究不是Peter Parker，而是穿了红蓝紧身衣的蜘蛛侠。面罩下遮着的那张脸看不出表情，连声音也冷淡而机械，让Harry Osborn感到悲伤又愤怒。他叫喊着，喊出蜘蛛侠这个名字，就像是要以声音把他束缚在原地一般。他失败了。蜘蛛侠从手腕处喷射出蛛丝，连头都没有回，远远地离开了。光芒再次破碎，他的梦境恢复了黑暗。
“Pete！”Harry Osborn从梦中惊醒。这时是正午，刺眼的阳光被窗帘拦住，房间里仍然十分亮堂。陪在他身边的是Felicia。
“你醒了。”Felicia把手边半满的水杯递给Harry Osborn，示意他喝点水。他昏迷过去整三天，完全是靠静脉注射在维持营养供给。
“Felicia…”Harry Osborn含下一口水，紧盯着面前黑发黑裙的女孩儿。
“没事，Harry。出院后也不用再回那里了，直接回家。”
“…”Harry Osborn没有回答她，其实连她在说什么都没有听进。他看见床边摆着的彩虹盒子，在一片洁白中显得突兀可笑。捏住那个盒子，他高举起手臂，又不经意地松开了手。伴随着金属撞击地面的响声，盒盖被摔开，颜色各异的糖果散乱一地。如果他肯拾起盒子看一眼的话，就能看到那上面写了满满当当的“我爱你”。但捡起那些颜色的人是Felicia，她默不作声地清理了地面上的糖果和盒子，在Harry Osborn的威胁下把它们尽数扔进了垃圾桶。
“他来过了？”Harry Osborn眯着眼睛，咄咄逼人地问道。Felicia点点头，用乌黑的双眼望回去，发现Harry Osborn的脸上甚至带了笑意。
“出院后我再回去几天吧。”他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说出了出人意料的话。Felicia并不介意陪自家想一出是一出的上司玩玩，便随意地应了一句。
“嗯，好的。总裁需要批阅的文件我会保留给你的。”
“你自己批阅也是可以的，别拿那些东西来恐吓我了。”
不情不愿地在医院待了三四天，Harry Osborn就打道回了府，只不过回的不是Osborn家而是特殊犯罪收容所。那些天里，他一眼都没见Peter Parker，反倒也自得清净。但在临离开前，他还是给Felicia留下一张便条，让她交给Peter Parker。
回到特殊犯罪收容所，Harry Osborn竟然有种怀念感。这里一如往常：浅色高大的外墙，并肩站立的三栋楼房，长廊和两侧的小楼，开阔的运动场和幽密的森林花园。工作人员努力营造出的轻松气氛令整片建筑都处于安详的浅眠中，人们在其间也并无大的争执。比如现在，Harry Osborn从踏进大门开始，就不断有人凑过来询问他的状况。他摆出真诚的微笑，一一感谢他们的关心，向他们解释说没什么大碍。
Max Dillon没有出来迎接Harry Osborn，只是站在他的房间前等着。Harry Osborn终于回到房间时，Max Dillon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就像最贴心的仆人所应该做的那样。Harry Osborn惊喜地冲他打了招呼，打开房间门后邀请他进来坐。Max Dillon利用能力把茶点运送到房间的桌子上摆好，站在了一边。
“Max，别那么拘谨。”Harry Osborn坐到椅子上，让站着的那人也坐了下来。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来办件大事吧。”
Max Dillon自从见过Harry Osborn的男朋友之后就开始担心起来。那个棕色卷发的小子过于频繁的造访让他有些烦躁，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最多是在送食物给他们的时候用静电吓吓那小子罢了。何况，因为那小子赖在Harry Osborn的房间里不肯走，他经常得送双份的晚饭过去。他还发现Harry Osborn最近出去时不再是乘Oscorp的汽车，而经常是和男朋友一起跑去花园里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趁Harry Osborn不在时，他也去找过Jason White。对他来说，那个文绉绉的男人从来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除了最后一次。
Harry Osborn那次出去后直到第二天也没回来，Max Dillon感到事情不对劲，就过去找Jason White。他把所有角落都找了个遍，就连Jason White也不在。他开始不安，能力失控，从他周身泄漏的电流摧毁了大片树木。幸好他当时是在花园那边，那场火光浓烟的事故并没有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发现他的异常，工作人员和他的心理医生迅速赶去，强行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才稳住事态。
被严加看管的他陷入了一种谗妄状态，不停地喊着Harry Osborn的名字。好不容易等到Jason White，他却得到了更加糟糕的消息：Harry Osborn遭遇海啸，现在正在医院恢复状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那个一字眉小子，他不想再旁观下去。
“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他的指尖抵着Jason White，用沙哑如砂砾般的声音说道。幽蓝的电流绕着他的指尖，对面前人虎视眈眈。
“不，Max，等Harry回来吧。”
Harry Osborn回来了，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喝着咖啡，在下午的阳光中同Max Dillon谈笑风生。高傲而优雅，这才是他Harry Osborn天生具有的气质。忽略他们的谈话内容，单看这幅沐浴着金色阳光的场面，谁都会以为他们在讨论文学或是艺术。
“今明两天准备，后天行动。”Harry Osborn从嘴唇间吐出这样的命令。Max Dillon没有说话，严肃地点了头，莹蓝色的双眼里倒映出面前人的面容。
这天的晚餐时间，Harry Osborn第一次出现在了人头攒动的餐厅。他身着黑色正装，以一副出席晚宴的派头站在餐厅正中央，大声地向人们说出了他的计划。所有人的目光汇合在一起，形成了并不闪眼但足够炽热的聚光灯，把一身黑衣的Harry Osborn捧在了巅峰。Max Dillon并没有站在他身边，他的任务是解决工作人员的看管。
“我说，大家愿意就这样虚度时光吗？在场的所有人都非等闲之辈，为何要待在这里埋没自己？被关在这座打了幌子的监狱里，日复一日地被他们所诱导，终将失去自我。我们做错过什么吗，我们没有。凭什么就要顶着心理疾病患者的身份被他们软禁！和我一起毁掉这里吧，一起寻找真正的归宿！来毁掉这里！”
Harry Osborn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能够使他说出口的话都变得令人信服。即使只是喊了再简单不过的话语，他身边的那群人们却都被鼓舞感染，萌发了同他一起毁掉这里的念头。有一部分人是早就有了这个打算的，有一部分人则是被Harry Osborn所引诱，剩下的一部分人单纯只是凑热闹。别忘了，这里的人们多多少少有些心理疾病，容易被催眠，也并不在意做些什么坏事。
特殊犯罪收容所的人们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开始行动。工作人员都被蒙在鼓里，只有少数的心理医生察觉到了异常，但也都被封了口。Jason White也试图向Harry Osborn发问，却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回答。毕竟他是为Osborn家工作的人。
远在纽约市内，七八天没有见到Harry Osborn的Peter Parker沮丧又颓废，就像当初钟楼一战后一样，窝在屋子里连门都不愿意出。这次他是真的伤透了Harry Osborn的心，他知道。
联系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来看，钟楼里的那场战斗确是象征着时间。他们的童年与少年都在齿轮的碰撞间燃烧了起来，齿轮最后的疯狂回转到现在才显露出意义来——他们用来数十年时间一点一滴拉近的距离，只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就回到了原点。不，应该是比原点更远。Peter Parker紧握着手中的那张便条，那是经历了海啸后从地狱门口爬回来的Harry Osborn给他的留言。
“在知道你是蜘蛛侠前，我从未真正恨过你；在知道你是蜘蛛侠后，我从未真正原谅过你。”
——TBC.
*终于滚回来更新，全章的重点就只是最后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