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I'd bleed myself dry

*Parksborn/虫绿。
*Merry Christmas to P&H,and you all.
*BAD END&DEAD END.


  纸太阳,他这样想。

  灰白色的天空,无法分辨的距离,空气厚重得像是内部颗粒不断碰撞的胶体。勉强能够指认出的那轮太阳——同样是白色,边缘是溶解中的结晶所展现出的那般暧昧不清——前所未有地孱弱,让人对它能否照亮地球而生疑。事实是,这一天照旧在该明亮的时刻摆脱了黑夜。

  天空是一个硕大无朋的口腔,那些阴云暗雾是溃烂其间的疮口。一枚药片,像是心灵安慰般地被含在了舌尖,一点点遁形于苦涩的唾液。他皱着眉。空落落的街道上只有他的一件黑衣带了白色之旁的颜色,而在那长衣摆中还掩着跳动的鲜亮节奏。

  心脏。血流。玫瑰与巧克力。


  他不明白命运女神为何这样戏弄他,正同所有人都不明白天空为何如此诡异善变一般。

  昨天是这个镇子百年以来最盛大的化装舞会,娼妓快活地以低价招揽客人,阳光明朗地施予人们恩惠。仅是隔了一晚——一个因为狂欢少眠而分外短暂的夜晚,一切美好就都收拾起了微笑假面,变得冰冷傲慢。这条烟花巷的所有门户都紧闭,夜鸟们没有露出哪怕是一角裙摆。

  是霍乱的重兴?可不论哪里也看不见残破的黄色旗帜;那是刻意的拒绝?可没有任何缘由会使他被这般冷落。他的耐心渐渐被耗尽。香柱在烧完后不会及时散落,灰色的余烬总虚张声势地直挺着。他的耐心就如同那香灰,或者那是他的佯装冷静。

  街口,缓缓地走来别的身影。那是一位慈爱的父亲和一位纯真的女儿。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今年的舞会尤其盛大,人们口耳相传,是因为有了一位富可敌国的少爷的赞助。男人们都从地窖里挖出了珍藏的酒酿,女人们趁丈夫忙碌时也都尽情地在装束上挥霍着。男孩女孩们有了供爱情滋生的最佳环境,心猿意马地聚群议论。

  Peter Parker一早就背上他的背包和画板走出了家门,想记录下这注定不平凡的一天。他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在这镇子上倒也生得逍遥自在。就比如,他不用为了舞伴而伤脑筋,他的舞伴从来都是他的画笔。

  他走了不远,停下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群叽叽喳喳的高中女孩儿挽着手臂经过他身边,微笑着向他问好。其中一位是Gwen Stacy,金色卷发的甜心,她同他很熟。

  “您今年也要画画吗?”

  “当然。”

  “那么,请加油。”她抿起红唇,眨眨眼。

  “嗨,您听说了那位少爷吗?”Felicia拿她那乌黑的大眼睛望着他。

  “听说了。”那位在传言中不似凡人的少爷,他自是听说了的。高贵富有,美丽聪慧,那位突然搬来的少爷就住在镇子上的一栋老别墅里,却没有谁人真正见过他。


  “如果您能见到他的话,请一定帮我们画下他的样子。”

  “如果能见到他的话”,这话真是说得充满了希望。待她们走远,他自嘲般地笑笑,重复着这句话。他对那位少爷的了解仅限于人们的八卦,恐怕其中唯一可信的就是那个名字——Harry Osborn。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身为画家的他更是对于美丽有着独特的嗅觉。这个名字,连同那栋纯木质结构的老别墅,都给他留下了黏稠厚重的怀旧感。划开一株老松树,闪着光的那松脂,就缓慢地涌动在他的心底,一层层地包裹起那位仍是传说的少爷。

  早在这天之前,他就在脑中无数次地勾勒了那位少爷的身影。当然,他擅自称呼他为Harry,而不是镇上人们喊的Osborn少爷。他想:Harry一定十分英俊,洁净唯美到足够使古希腊贤者为之倾心;Harry也一定格外优秀,英伟勇敢到足以使古罗马帝王为之垂首。Harry Osborn就像在极暗深海之中唯一那束阳光打出的紫红色光斑,永久残留在他的视网膜,是死亡也无法抹消的存在。

  他总以为自己见过那位少爷,不然脑海中的幻想怎么会那么逼真,不管是那嗓音还是那姿态。他落入谗妄之中,被爱恋编成的蛛网死死困住。


  他被潜意识驱使着,从背包里掏出画笔,将长椅当作桌子,开始涂抹起油彩。他先是用蓝色覆盖了整个画板,没等到它被风吹干又用红色压了上去。这两种对比强烈的颜色被画笔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紫。整个画面都被填充上了几乎满溢而出的力度,只有在最中央的位置略显单薄。他停下片刻,反复审视着这块色彩。将手中的画笔收起,他又换上已经不是很尖锐的铅笔,细致地描摹出活在他心间的那个身影。如果有谁能见到他此时的神情,一定会笃信他是在进行最神圣的宗教祭祀仪式。

  “你在画画吗?”一个鼻音略显浓重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那句问话像是羽毛抚在他耳垂上一般,激起他浑身的震颤。

  “...”他没有回答。握笔的手失去控制而瞬间僵硬,笔尖停在最后一根发丝的中段。瞪大了眼,一字眉挑起,他那双纯黑的眼瞳中清晰地倒映出极致惊人的画面——史诗般顿挫的眉峰,山脚下是吟游诗人酒杯中的两抹月光。视线踟躇着跨越那笔挺的中央山脉,鲜红成殷的罂粟花田开得正盛。这一切景象之下的地表洁白无瑕,宛如整块的大理石。

  “我喜欢这颜色。”那声音的主人全然不觉自己罪孽深重,继续启齿说道,“就像海水里的血。”

  “嗯...嗯。”他无话可说,皮肉下的骨骼在无助中化为泡沫。美丽是罪,面前这人即是他光芒万丈的原罪。


   谁都不用开口,他知道这不速之客即是Harry Osborn。毕竟,他用铅笔一笔一划勾勒出的那副肖像正和这人分毫不差,单说形象的话。他那由内而外的神采完全无法被呈现在平面画板上,以及那像蒲公英一样温润的嗓音。

  “我看出来了,你画的是我。”轻描淡写地,Harry Osborn带了些许笑意,尾音越过他心里的重峦叠嶂。他羞愧难当,为自己的不自量力,也怕对方下一句话就会变成讥讽的尖刀。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慌,他讪讪地继续画完了那最后一根发丝,却不可挽回的在发梢处歪出了预计中的弧线。

  “我们以前认识吗?”Harry Osborn眯起眼睛,问。

  “不认识,大概。”他逐个收拾起他的画具,没敢回应对方的目光。

  “不认识?”

  “认识吧,大概。”

  有些地方走在众人之前,它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花冠女神。一度以为自己被神明遗忘的他,终于在这时确认,自己的神祗已然降临。


  他们相遇时已近黄昏,不远处有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家门走出。他想起什么,在背好东西之后问道:“你有舞伴吗,今晚?”Harry Osborn摇摇头,露出含了顽劣意味的笑,说并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他也就自然没有什么舞伴。

  “那我来做你的舞伴。”他被人们华丽的装扮鼓舞着,大胆地说出这句话。

  “那真是顶好不过。”Harry Osborn眼神里飞起了萤火虫,扑闪扑闪的,和伏在他眼眶上的金棕色蝴蝶一起掀起了能在大洋对岸摧毁山石的飓风。

  “不过你是不会愿意同我跳舞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疯子,今天刚偷逃出来的。”

  他为Harry Osborn的浑身锋芒而感到惊喜。这那是融合了蓝色冷寂与红色狂热的刀刃,将那完美的皮囊和高傲的魂灵缝合,并与外界隔离。

  “你疯或不疯,我总愿意。”


  夜色是天然的屏障,将人们分离开,恋人之间就只剩下恋人。他拉着他的舞伴,而不是握着画笔,拨开热气蒸腾的人流,站到了Osborn家那栋老别墅下。舒缓的音乐在整个镇上流动着,洋流般席卷一切,将每颗心脏底部沉淀着的碎片冲上海岸线。

  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在所有起舞的恋人中,他们甚至是最静默的那对——虽然他们并非恋人。他的双手,一直握着画笔而色彩斑斓的那双手,一只与他的舞伴十指相扣,另一只则揽着那柔若无骨的腰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身躯实在太脆弱,像是连剧烈心跳都对他太过沉重。他甚至懊恼自己的心脏狂跳的振幅过大,会惊到对方胸腔里那颗鲜红炽热的宝石。Harry Osborn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失笑道,“怕把我捏碎吗?”

  “怕我稍一用力你就飞回天空。”他把头轻抵在对方的头顶,鼻腔里充满了来自金棕色发丝的香甜,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深秋时节掉落在泥土上的榛仁。

  “可我喜欢力量。”Harry Osborn抬起眼睫去找另一双眼睛。他惊异地发现那双蓝眼睛里五彩斑斓,前所未有的荧绿色在其间明灭,让他错以为那是自己骨头燃烧所发出的绝望光焰。

  “我喜欢粉身碎骨的深拥。”Harry Osborn的这句话近乎唇语。但不管在怎样嘈杂的环境下,不管这好听嗓音的响度有多小,他总是不会听错,因为那嗓音能引发他胸腔和颅骨的共振。


   最后一首歌曲响起,空中也绽开无数由光点组成的花朵。人们停下舞步,双手合十,低垂下头祷告。他们也停下,同样祷告着。零点的钟声响起,祷告结束,舞毕的恋人们或是开始吻别,或是准备回去床第之间继续相爱。

  “我爱你。”他说出这句话,这句话是不知在他心里疯长了多久的荆棘。

  “我也爱你。”Harry Osborn低喃,把那片令人神魂颠倒的罂粟花田向他挪近。全镇的人都从他们身边经过,但没有任何人会在此时回首去看一对恋人的缠绵。

  他们的唇齿不分彼此,在血腥味的疼痛和欢愉中亵渎了彼此的神明:他们吸着对方呼出的废气,却觉得那是最清新的空气;他们吞咽着对方的唾液,寄生虫一般地渴求彼此。这个世界的一切文字都被他们的深吻所锈蚀。他们的深拥足以截断肋骨,快要把对方溶进自己的躯体里。他们失去了一切:时间、空间、理智及其他一切,他们只有彼此。


  没人知道他们是何时停止的。可能直到Harry Osborn晕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才从梦境中跌落,真正地睁开了眼睛。他发现怀里那瘦小美丽的人儿白得透明,全无实感。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进了那栋老别墅的华美木门,把他的堕天使安置在了大到生硬的纯白色的床上。

  他终于还是离开了,他怕他再多呆一秒就会做出罪不可赦的行为。他知道他爱着的这位少爷纯洁无比,就像每年冬季第一场雪中没来得及落地就消融在天际的雪花。

  他回了家,把他画的那副肖像画同其他所有的画一起藏进了地下室,紧锁住那扇大门。

  他彻夜未眠。他天一亮就离开家,跑回了那栋老别墅,他的圣殿。可他一路上连自己的脚步都看不清楚,他不知道这铺天盖地的灰白色雾气是怎么一回事。他怀里揣着一盒巧克力,以及一支刚刚摘下的露水玫瑰。他就仰着头等着Harry Osborn的露面。


  可他终究是没能等来的,他的美人儿。Harry Osborn从来就不属于他,因为Harry Osborn从来就不属于这个尘埃飞扬的世界。

  他的内心防线在微不可知的一瞬间里坍塌,埋住了他的爱情,压死了他的生命。

  那对父女路过这个街口,停驻下来望着他。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强迫自己支持着膝盖向他们走去。他把那盒巧克力递给了那女孩儿,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向那位父亲解释说自己在洗刷自己的污浊。

  被迫收下了那盒巧克力,他们快速地走远。他最后走回他的圣殿,朝向苍白可笑的太阳伸出了那支玫瑰。他的手攥得非常紧,就好像那是Harry Osborn从天堂为他垂下的一条救命绳梯一般。

  他的掌心被玫瑰的刺扎破,红得刺眼的鲜血一滴滴流淌而下。这份红染亮了这白色的世界。

  这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世人迎来了他们的上帝,Peter Parker 送走了他的神袛。从此,世间再无恶魔。


   首都日报:

  Osborn家独子Harry Osborn重度感染,经紧急治疗,终无效身亡。Norman Osborn表示,将按照遗愿将其子安葬在疗养时所居住的小镇,并进一步强调,会尽一切努力去开展针对重症联合免疫缺陷病(SCID)的医学研究。最新成果表明,全身血液移植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END.

*算虐还是算甜?这是个问题。
*肯定没人会看出来我在向霍爱里那位疯女孩儿致意(闭嘴
*感谢读下去的你,即使迟到了也请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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