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laophonos sings for you-01

*Parksborn/虫绿。

*安徒生原题:海的女儿。


  在海底王国,未满十五岁的人鱼是不被允许浮上海面的。他们还太年少,容易被地上那些未曾见过稀奇事物所迷惑。而Harry天性就不安分,灵魂里生长着奇特的疯狂,一旦他被地上的什么事物所吸引,Loki也无能为力。最令Loki担心的是,Harry对外界的好奇心与日俱增,那双蓝眼睛里星星点点的亮光都打满了问号,不容拒绝地要求Loki向他讲述海洋之外的故事。

  那里的太阳是金红色的,在阳光下有着绿色的垂柳和森林,和Loki的眼睛一般颜色;细小的花儿铺在地面,散发出香甜的气味。越过森林,是人类建造的城镇和宫殿,生了两条叫做腿的支柱的人类在其间生活。他们也不仅仅只活在陆地上,他们制造了巨大的船只,在海面上航行。那时不时飘过的黑影,不是鲸鱼就是人类的船只。Loki还给Harry讲了地上的鱼儿们,它们会歌唱,当然那指的就是鸟儿们。

  Harry想听Loki讲关于人类的故事,他却从来不肯多讲,但就只是这些也已经让Harry感到雀跃。明年的这个时候,Harry就可以浮出海面去看看那世界了。他知道他一定会喜欢那个世界的,以及住在那其间的人类们。

  终于,Harry等到了他的十五岁。

  “你知道,你终于能够出去看看了。”帮Harry打理好头发,挂了一串珍珠制成的百合项链在他胸前,Loki又命令十只牡蛎贴上那条蓝绿色的优美鱼尾。Loki作为国王可以佩戴十二只牡蛎,Harry作为副王则可以佩戴十只。那些牡蛎很漂亮,但是会有些沉有些刺痛。Harry不在乎这些,他知道这时候的他是完美的。匆忙告别了兄长,Harry向上游去,以水泡般轻盈明朗的姿态冲破了海水与空气的分界线。

  当Harry把一头金发露出海面时,太阳已经向他留下了最后的那抹红,沉沉地坠进海那边。而天边玫瑰花和黄金般的云彩还缓慢地飘动翻卷着,在无风的天空中慵懒自在。油彩般浓烈的天空下是一艘巨大的船只,有三根笔直的桅杆和一面洁白的船帆。因为没有哪怕是一丝丝风,水手们和乘客们都一副愉快的神情。这儿有音乐也有歌声。伴随着逐渐暗下去的黄昏,船上开始亮起灯光,打亮了透明的船窗。像是被灯光号召,人们陆陆续续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聚集在甲板上。这气氛,就像是海底王国在宫殿里召开的盛大舞会一般。

  藏在浪花里,Harry仰头望着甲板上的人群,为他们的华美礼服和优雅举止而出神。他并非不知道自己的高贵无人可及,但他向往地上的世界,向往人类的生活。他打量着甲板上的每一处,注意到了一位并不耀眼的男孩。看上去也只有十五六岁,一头棕色卷发的那男孩有双黑色的大眼睛,容貌英俊而身形健美,只是因为穿了平淡的衣装而被人群所淹没。Harry认为他是这艘船上最好看的人,只是他一直捧着本子写着什么。趁着向上涌起的海潮,Harry离甲板近了一点,看清楚了那男孩在灯光下扇动的棕色睫毛。就只是看着那男孩,他心生欢喜。

  打破了这凝视的是划破天空的有着尖锐声响的一道道光。它们在黑蓝色的夜幕上绽放,彩色炫目的光点向四下散开,落进海面。Harry以为自己遭遇了星星的陨落,惊恐地藏进了海水中,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这是Loki讲过的焰火。重新露出头来,他看见彩色的光芒下那男孩也仰着头,脖颈的曲线像中提琴的音响般流畅。

  夜已经很晚了,焰火已停息,天空中有各个星座勾连出的繁复图案。甲板上的人们开始回舱,只剩那男孩还倚着扶栏望着星星。Harry心想,他和自己一样喜欢天空。不知又过了多久,那男孩也打算离开甲板。Harry试着向他喊出一声,看见他在转身前望向了自己这边。事实上,那男孩听到了Harry的声音,却只当是海浪的呜咽,也没能在一片暗色之中分辨出Harry的面容。

  Harry不紧不慢地跟着那艘船只,和浪花一起边游戏边前进。安静下来的那艘船上不再有音乐和歌声,也早没有了焰火的尖鸣,人们都开始进入睡梦。海洋却在这时开始了沉闷的轰鸣,原本玻璃般的水面也被大风卷起了高高的浪尖。留在舱外的水手们赶忙收起了帆,可鼓动的风声和劈下的闪电还是一起震慑住了他们。可怕的风暴即将来临。这艘船开始加速前进,企图摆脱恶劣的天气,Harry也摆起尾巴来跟着它。

  饶有兴味地看着被海浪撼动的巨船,在Harry眼里,它就像只左右摇摆着的天鹅,在黑山般的海浪中前进着。那三根高耸的桅杆已经被折断,甚至连船身都要被撕裂开来。人们蜂拥上甲板,却又都不知所措。Harry在人群中清楚地分辨出那个男孩,同那些无头苍蝇般的人相比,他一脸严肃,似乎有什么打算。海水开始灌进倾斜了的船只,人们在冰凉的海水中挣扎着、呼号着。那男孩不见了踪影。Harry这时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他本以为这是很有趣的,可他忘了那群人们不能生活在海水之中。搜寻着那男孩,他也不得不小心地躲避着从船只上碎下的木板和铁块。

  天空漆黑得很彻底,他只能趁每次闪电亮起时寻找那男孩。但很快他注意到另一个身影,穿了红色和蓝色的衣服,穿梭在船只残骸间救助着溺水的人们,把他们一一安置到了漂浮着的木板上。就像传说中的英雄一般,Harry想,他在灾难中选择了救助别人,而不是自己逃命。他也萌生了帮助人们的念头,悄悄地把散乱地木板推送给挣扎着的人们。可令他揪心的是,他还是没能找到那男孩。直到那红蓝衣服的英雄也被风浪卷进了海里,Harry急忙游向了那边。他很高兴这位英雄能够陪他一起潜下去,去海底王国的宫殿里接受褒扬。他马上又想到人类无法活着进入海底,他们的肺和其他内脏会被撕裂,他们终将作为一具死尸停在海底。他只好抱起那位英雄,暂且放下了对那个男孩的担心,把英雄送上了一片甲板。

  风暴逐渐地平静下来,Harry安心地舒了气。他想看看那位英雄的模样,便擅自摘下了他的面罩。这简直就是他遇到过最大的惊喜,面罩下的脸庞正是他一直寻而未得的那个黑眼男孩的。哦,他不仅仅是好看的男孩,还是伟大的英雄。Harry觉得自己要喜欢上他了。

  逆着海潮的方向,Harry一路游向岸边,想着要亲自把这个男孩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有点累了,但他不在乎,天空也在慢慢地亮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幸福感所填满。他终于把男孩送上了岸。躺在金色的细沙上,男孩的棕色头发湿淋淋的,眉头皱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Harry有点害怕他会就这样沉睡过去,便想办法唤醒他。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想起Loki讲过的童话,那里的公主总是被王子吻醒的。Harry撩起男孩的额前的乱发,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时,太阳升起来了,喷薄的红色光芒打在他们身上,充满了生机与希望。可男孩还是没能睁开眼睛。Harry又吻了他一下,这次是嘴唇,冰凉但柔软的嘴唇。他久久地俯着身,几乎不想停下这轻柔的吻。男孩的嘴唇似乎有了轻微的颤抖,Harry惊讶地抬开了头。

  这片沙滩的不远处就是一片小丛林,和几栋房屋。有一群女孩远远地走了过来,欢快地交谈着。Harry不想被她们看见,便躲到了一块岩石的背后。那群女孩中有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男孩,惊叫一声跑了过来。男孩醒了,看见了跑过来的那女孩。Harry见到他坐了起来,同女孩问了些什么。隐隐约约地看得出,男孩笑了,无比温柔,朝着那女孩。Harry有些生气,他知道那笑容应该给自己,可他没能做些什么。女孩把男孩从地上扶起,一起慢慢地走远。Harry的胸口开始闷疼,他目送着那身影的远去,悲伤地潜回了海底。

  Harry一直都是个心思多的孩子。他并不沉默寡言,却总是对关键的事情缄口不言。Loki发现他自从回来后就闷闷不乐,便想方设法地问他都见到了什么,可他什么也说不上来。他只是比以往更频繁地跑去花园,坐在垂柳下望着花儿发呆,眼神里写满了心事。他几乎每天都升上海面去,游到那片沙滩,试图在不远处的丛林和房屋中觅得那男孩的身影,可他没有成功。所以他每次回来,都更加痛苦。就在Harry因心事而卧病不起之时,Loki再也忍不住了,他早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吧,Harry,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哪个人?”

  “我想是的,Loki。”

  “哦,我可怜的宝贝。”Loki在Harry的蓝眼睛里看见了异彩,那是属于爱的色彩。他知道自己最不愿看见的事情还是无法避免地发生了,他的弟弟爱上了一个男孩。他恨不得那个迷住Harry的男孩根本没有存在过,好让他的Harry好受些,可他知道这不可能。不忍心再看Harry这样忧伤下去,Loki只好答应他帮忙打听那个男孩的消息。

  那只是个普通的男孩,但那也是位英雄。他叫Peter,就住在那片沙滩不远处的一栋小木屋里,和婶婶相依为命。Loki陪Harry又回了一次那片沙滩,把Peter的家指给他看。Harry就像是见到了Peter本人一般开心,马上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重新开始了每天游来这里的日常,张望着那栋屋子里的动静。似乎是因为身体还没太恢复,Peter这些时日只是在屋子边活动,夜晚就趴在木窗边望天。再过些时候,Peter开始走近大海,温柔地看浪花卷起小扇贝。他在心情好时还会哼歌,边哼边笑。Harry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而Peter还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人。

  Harry越来越喜欢Peter,也越来越喜欢陆上的一切。他还记得Peter的头颅紧紧地靠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他还记得Peter的额头和嘴唇吻起来的感觉,他想再次拥抱Peter、亲吻Peter。从小就埋在他心里的那枚种子重新发芽——他想变成人类,住在陆地。

  人鱼的寿命很长,长到三百岁,但是人鱼死后只能化为泡沫,不留任何痕迹,连坟墓和石碑都只是王族的特权;人类的寿命很短,最多一百岁,但是人类死后会有不灭的灵魂,能够升上天国永恒地存在。Harry不喜欢虚幻如梦的一生,他宁愿放弃长寿,他渴望灵魂。灵魂能够同星星们一起在天空中闪烁,踏入那雄伟的天国大门,进入人鱼永远也无法知晓的神秘园。

  “那我能够获得一个不灭的灵魂吗?”Harry记得自己在幼时这样问过父亲。

  “只有在一个人甘愿把一切都献于你之时、只有在那个人爱你胜过爱他自己之时、只有在那个人把你当做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之时,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去, 而你就会得到一份人类的快乐。他会分给你一个灵魂,而同时他自己的灵魂又能保持不灭。但是这类的事情是从来不会有的!”国王怜爱地对自己的小儿子说道,“人类无法分清美丑。像你,我的儿子,和你的兄长,你们都是最美丽的存在,而他们只会为你们的鱼尾感到怪异。他们为了行走而生长出两根棍子,并叫那做腿,以为那才是美。”

  Harry无法再熬下去,他想现在就见到Peter,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既然这世上存在着获得爱与灵魂的方法,他便敢于尝试。毕竟,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Peter、他爱Peter胜过了爱他自己、他愿把一生的幸福都托付给Peter。他决定牺牲一切来争取Peter和一个不灭的灵魂。


  ——TBC.


*进度慢不是我的错,该有的描写还是不想省。不过至少Peter是出场了,心疼Harry(×

*大概能三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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