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日影并无黑子-前章

*Parksborn/虫绿。

*正文奉上。行文莫名混乱,望谅解。

*HE。这是一块酒心巧克力。


  他站在高处,头发被夜风挟持着上扬。被笼罩在苍白的月光和衣袍下,他恰似一个被人看一眼就要死掉的微笑。

  夜风使人自清自省,所以他享受夜风,享受在渗入肌理的寒意中心脏的剧烈跳动。只有在这种寂静又怪异的状况下,潜伏在他体内的魔鬼才能小憩片刻。这无疑是幅完美的画面,但这幅画面并不能维持太久,有人总会来打破它——如果那个男孩能够被算作是人类的话。

  人们所谓夜幕,在这里并非只是比喻。真正地以夜空为幕布,以星月为灯光,那个男孩一如既往地从天而降。他远远地就看见男孩,却在对方开口前全然不动声色。男孩在他身边站稳,手臂撑在栏杆上,咧嘴笑道——

  “我的酒神,晚上好。”


  他的姓名是Harry Osborn,一个就算是万千人拧断脖子去仰望也不可企及的如女王的赎金般高贵的姓名,不单因为Osborn这个姓氏。

  他的父亲是位伟人,成就足以载入史册,故而在此按下不表;他自己,在父亲病逝后继承了家业,却更倾向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些文字。没有人不想知道他都干些什么,却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干些什么。

  事实上,他真的就只是写些文字。

  被撕碎的纸张上是小说,即是彻头彻尾的半途而废;被揉成团的是戏剧,即是荒唐梦境的节外生枝;被散落一地的是散文诗……诸如此类。那些墨绿色的字迹已经被酒水晕开,像一蔓蔓常春藤的叶芽,无声地昭告世人说它们也并不被需要。


  他有创造欲,但同时,他还有颠倒次序的破坏欲。理应先破坏再创造,他逆而行之。他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将自己从普通人中脱离,而是为了融入平凡的徒劳努力。他祈求着平淡。一个并不安分的人喜欢日复一日的规律生活,这并不难懂,因为只有在波澜不惊的背景中才能迸发风暴般的浪花。他祈求着惊喜。

  而现在,他只能依靠酒精来达成目的。永恒或是虚无,它能够带给人们一切,在它还没有失去效用之前。问题就在于它的效用期限过于短暂。人们在升高之后又坠落,被坚硬的地面提醒了升高之力仅源于外界,于是感到羞愧。

  “我需要的可能是唆麻。”他对自己的影子说。

  “但如果我能得到唆麻,我宁愿先得到治疗。”他的影子回答。

  他于是垂下眼看着影子,摇摇头。影子没有动,侧颈处的缺口有着遍布细小裂纹的边缘。他抬头继续在柜子里翻找,把最后一瓶白兰地从威士忌和香槟的对阵后拎了出来。握着僵硬的酒瓶,他感觉到凉意从指尖的神经末梢一路传递,触动了摆在他侧颈处那件易怒的艺术品。

  它泛滥着,却仍以伤疤的形态附在宿主的脖颈,毫无周期性地闪动着绿色荧光。那是他体内魔鬼暴露出的尖牙利爪。他的父亲以血脉将这诅咒传承,再努力也无力使他幸免。

  “LSD。”影子看出他的颤抖。

  “不。”他蹙眉。

  他倒出半杯酒,紧接着一饮而尽。肉眼可见的疼痛触目惊心。


  纽约城是所有人都想要占为己有的大苹果,他就是安然享受苹果最甜部分的人。Osborn家宅在城郊的森林中,那是一派王爵气势的古堡,他却并不常回家。Oscorp大厦之于纽约城,就如同心脏上的软毛中突兀生出的一根银针,杰出到过分,是未来的先行。这才是他的帝国。

  他端着空了的酒杯,站上阳台,从Oscorp大厦的顶层俯视着地面或半空中的灯光,而水平线和境界重叠而成的轮廓是暗色。他大口呼吸着,凉风就势钻进他的胸腔,让他那酒精流动的血液冷却了几分。同样是暗色的影子映在他脚下,看上去比本体还要真实。他伏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影子对话。

  “我现在跳下去的话,有什么憾事吗?”

  “你足以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影子耸耸肩,“但你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任何一部分。”

  “……”

  他无言以答。没有亲情、没有友情甚至也没有爱情,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影相吊——言辞同样锋芒毕露的他的影子,从他父亲去世的那一刻开始成为他唯一的相关者。他能确保的是他存活一天,他的影子就会陪伴他一天;但他也知道他的死亡同样是影子的毁灭。在背后的世界,他只能孑然独身。他在心里叹着气,下意识地松手,让酒杯坠落了下去。

  玻璃材质的酒杯向下飞去,折射着不同高度的不同灯光。反应过来,他又有些懊恼,只愿这酒杯不会砸到哪位过路人。


  “喂——”

  从不知何处传来呼喊声,这爽朗的声音似乎还在慢慢靠近。四周除了他和影子再无旁人,在这么高的地方也只有他脚下的这栋大厦存在,他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是你吗——”

  他又听见那个声音的呼喊。在犹豫之后俯身下望,他发现一个身着红蓝紧身衣的人影正迅速地向上移动着,手里挥舞着他刚刚扔下去的,酒杯。大脑一时罢工,他只能想到这是伟大的城市管理员来给高空抛物的违规公民开罚单,还尽心尽职地为此学会了飞行。要怎么解释呢,果然还是应该直接认错道歉?

  他内心纠结着的同时,那个身影已经灵巧地翻过栏杆停在了他身边。俗气的红蓝紧身衣下是健美的身材,举在半空中的左手里是那个酒杯,这位公职人员在他眼里就是谜一般的存在。他决心坦白罪行,可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隔了头套抢先开口——

  “这么高的地方,不小心点不行啊。”

  “嗯?”他有点发愣。


  “晚上好。”摘下头套,那人露出一张大男孩的面孔,深棕色的一字眉使他显得忠诚善良。见对方没有接酒杯的意思,男孩左右打量打量,将它安放在了身边的玻璃桌上。玻璃桌上原本只摆了那最后的白兰地的空酒瓶和一本书。《悲剧的诞生》,Friedrich Nietzsche。

  “酒神。”男孩随口喊出这样的称呼。

  “什么?”他皱皱眉。

  “就是酒神啊……古希腊的那位。”男孩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面前这人清冷寂静,却给他一种奇特的震撼,他目之所及的那双幽蓝色的眼瞳中藏了飓风、岩浆和闪电。他曾经读过《悲剧的诞生》,直到见到面前这男孩,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毁灭般的美和悲。

  “你也读过这本书?”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早就被酒精给俘虏了去,如今正不知飘在哪阵风中。刚想转身坐到桌边的椅子上,他就一个踉跄地向下摔去。男孩及时地接住了他,没有让他的脑袋同冰凉的地板砸在一起。空气中有种香气在扩散,他身上的香气更加浓烈,大概是来自酒中的单宁。男孩有些手足无措,只是用双臂将他环着,不知道接下来是该离开或是留下——因为他已合上眼帘昏睡过去。

  在阳台上呆了许久,男孩有些动摇。虽然私自进入别人的房间很不礼貌,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安置好怀里人比较重要吧。男孩这样说服自己,抱着那人离开阳台。


  “晚上好。”他瞥了男孩一眼。男孩还是那身红蓝配色的衣服,让他有点无奈。

  “这几天还有喝酒吗?”男孩盯着他的侧脸,一本正经地问道。据他所知,面前这人还没有过二十一岁生日,整天沉溺在酒精里未免有些不妙。

  “没有。”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酒精这种东西,是通过折磨自己来逃避现实的糖果,一度也是并不专属于他的停止恐慌和愤怒的手柄。他不愿同影子争辩时,就同白兰地跳舞。就像那个自诩为太阳的疯子的言论一样,任何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当然,他的起舞,是放下一切重负的灵魂的飘摇。他活在除了疼痛外没有其他现实感的世界,这个世界不久前被一个男孩毁灭了。那个男孩现在就在他身边。

  “或许你应该多吃点甜食。”男孩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总感觉你不是太开心,甜食可能会让你开心些。虽然这样有点像女孩儿……不过,甜味是所有经历过婴儿时期的人的共同喜好嘛。你喜欢红丝绒吗?或者慕斯?或者——”

  “哦,够了。”他知道要是不加以制止的话对方能够就甜食这个话题从午夜扯到天亮。比起他的情况,他更想听男孩讲讲自己的事情,比如一直不肯说的姓名和身份。他不愿意为了那件红蓝配色的衣服而将就着喊男孩蜘蛛人,这个称呼还不如一字眉来的爽快。

  “说点你自己的事吧。”


  Peter Parker,和Harry Osborn一般年龄,是个和叔母一起生活的普通大学生,家住皇后区。听到这些资料,他唯一想质问的就是:普通人会大半夜的在CBD瞎晃悠并且顺手就接住从近千米的大厦顶层掉落的玻璃酒杯然后径直飞上来把它还给失主吗?但这个事关重大的问题却被男孩糊弄了过去。他也认真地思考过那男孩是不是拥有不输给自家Oscorp的先进科技装备,但也无所收获。

  而现在,那个坚持认为红蓝是时尚前沿的笨蛋穿了一件干净的灰色卫衣,提了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盒子,被他的助理领着从正门进了Oscorp大厦又站到了他带有阳台的私人房间前。他对此表示震惊,当然也只是内心。他神情淡然地挑挑眉,表示允许男孩进来。

  “Harry,我是来道歉的。”男孩走进房间,待名为Felicia的那位助理离开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真是打扰你了,为了我的影子。”

  “你的影子?”这次他没能掩饰住惊讶。

  “是的。”男孩点头,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


  这样的话就解释得通了,之前这男孩所有的异于常人之处。他有些郁闷自己为何没想到这种可能,却又马上意识到什么。他的表情从惊讶逐步切换到担忧,迟疑着开口。

  “可我的影子,他想要杀死你的。”


  ——TBC.

*真是拖了好久,还没能一次性完结,抱歉(土下座

*赶在我涵生日这天码完前章,算作生贺的一部分。(既然是生贺那就不用担心不甜啦(你闭嘴

*唆麻为《美丽新世界》中的完美毒品;LSD为其作者Aldous Huxley临终时的最后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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